春晚还能办多久?
春晚还能办多久?
文/石头
临界除夕,网上冒出很多关于还要不要办春晚的讨论。有人从传播学谈春晚,认为春晚“作为一种传统活动能够更好地整合国家与民族,作为一个节日的代表性符号,唤起集体记忆,让人们进入社会的神圣中心”。这个教科书般的回答,是个有意思的答案,但是有点生搬硬套了。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,老外的理论,放到中国往往方枘圆凿,因为中西之间有个最大的差异:集权体制与分权体制。
前些日子,“帮六小龄童上春晚”在微博上闹腾得厉害。网友们痛心疾首地指出,六小龄童等不到下一个猴年了,强烈要求六小龄童上春晚,给80后的情怀再添点回忆。六小龄童能否上春晚的内幕不得而知,但是六小龄童上不上春晚,实在不是网友说了算的,连吕导演也不一定说了就算。因为在一个自上而下高度集权的体制中,除了习总,每个人都有上峰。当然,集权体制或举国体制并不是个贬义词,它是一个客观描述,指的是社会的资源和社会机会都是自上往下决定的。这个体制也有好处,举全国力量办大事,往往效率惊人,中国高铁的修建速度世界第一、举世无双,一个巴西朋友说,巴西利亚的地铁十年才修了一站。抗洪救灾,中国的效率也是世界最高的,奥巴马因为飓风救灾问题不知被骂了几万遍,而汶川地震第二天,温家宝就出现在了救灾现场,武警特警从飞机上直接往下跳。08年北京奥运会也办得轰轰烈烈,连北京大妈都套上红袖章在街头巡逻执勤。这些都是举国体制的优点,我不是为集权背书,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,大家都得承认。
但是,举国体制也有弊端,弊端之一就是容易忽略自下而上的诉求。集权体制并不是说完全就是一言堂,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集权。集权决定在做出之前,也是会广泛吸纳民意的,只是它对民意吸纳得不够充分,因为领导者再牛,他的注意力也有限,他就是八面玲珑也无法全面兼顾。但是一旦集权决定做出之后,就很难轻易更改,因为决定公布之后再提意见,很容易变成对集权权威的挑战,集权权威一旦受到挑战,集权秩序就会受到挑战,也是因此,领导往往不轻易表态,更加不轻易回应诉求,否则一旦做错,就意味着权威被否定。
春晚还能办多久?会不会走进历史的尘埃?我觉得,它最可能的宿命是会与举国体制白头偕老。当然白头偕老并不是说它不需要经历风风雨雨。永浴爱河,也免不了舆论的指指点点。春晚的最大挑战就是人们的吐槽。不要小看吐槽,吐槽是对权威的反叛与解构。但是吐槽也有好处,它是一个减压阀。有个春晚给大家吐吐槽,让大家宣泄一下对集权不满,也挺好。
吐槽的背后是民众文化资本的增长。改革以来,市场化转型让民众拥有越来越多的经济资本,但是经济资本高并不意味着文化资本高,高经济资本、低文化资本的典型是暴发户。文化资本的基础是经济资本,但是经济资本必须通过一定的方式才能转形为文化资本,文化资本是一种外化于形、内化于心的气质,一般说,它与学历成正比,但是如果不能将外在的教育内化为品味、气质,依然不会有高文化资本。参照情商、智商,文化资本可以称为“文商”,花钱买文凭并不一定能够提高文商,文商的养成是一个长期的熏陶过程,三代才出贵族,因为只有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才会把铜臭味彻底洗掉,让人们由内而外变成一个文化人。
一般而言,文商越高的人,越有能力、越愿意独自过文化生活,而文商较低的人,不愿意也缺乏独自过文化生活的能力,所以,农民更愿意过集体的文化生活,他们喜欢凑在一起打牌、搓麻将,愿意一起看大戏,而文商高的人,除了自己真心喜欢打麻将,一般不太愿意凑到一起打麻将,他们更愿意独自一个人阅读、听音乐、看电影。
微博上那些拒斥春晚的人,其实大部分都是新兴的文化阶层,他们有可以替代春晚的文化生活方式,所以,春晚对他们可有可无,但是中国现阶段还有很大一部分文化资本不高的群众,除了春晚,他们真的不知道如何进行文化生活,尤其是农村。不仅过年如此,平时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文化生活,只能打牌、搓麻将,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,更是如此。
目前来说,高文商的人在微博上虽然很多(低文商的人也上不了或者不愿意上微博),但是占整个中国人口的比例还很小。随着世代交替,文商高的人、拥有自己独立文化生活的人会越来越多,那时候才会对春晚构成真正的危机。所以,十年八年之内,谈取消春晚,还不现实,因为它目前还有广泛的群众基础。
好了,不说了,春晚开始了,不打扰大家吐槽春晚了。